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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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夜晚的南巷街道依然燈火通明，肉串架在烤架上，底下火炭燒得猩紅，肉也漸漸冒出熱氣，裹挾著絲絲油香，發出嗞啦嗞啦的聲響。
“她竟然叫我許主編，我從沒覺得這個稱呼這麽討厭過！”
許清風舉著酒杯，嘴裏埋怨。
朋友搖搖頭，相視一望，心照不宣地念著：又來了。
“你怕什麽！既然都回國了，那就勇敢闖一闖啊。”周韻恨鐵不成鋼，註視著明顯已經醉得開始說胡話的男人。
“可是我怕啊！”許清風提高了音量，朝好友吼道，可隨即，又撇下嘴角，有那麽些委屈，“我怕我說出口，得到的是她的嫌惡，我怕我會逼走她......”
周韻氣得丟下手中的肉串，“你試都還沒試呢，你怎麽知道她是這反應。”
“我怎麽知道，我來了這麽多天了，她從來沒對我有過別的想法，就把我當成她的上司，畢恭畢敬。”
許清風忽然轉身，一把拉住王堯西的衣領，街燈落在他清雋的眉宇間，那雙琉璃似的眼睛裏，竟泛著清淺的粼粼波紋，“她的眼裏沒有我了，沒有我了！”
周韻把許清風從王堯西身上拉下來，看他一副活生生被拋棄的流浪狗模樣。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許記者許老師嗎！人家現在沒有男朋友，就去追啊，不然你回來幹嘛，還為了她跑去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難不成在那裏待一輩子，眼睜睜看著她結婚生子啊？”
“結婚？”許清風目光呆滯，明顯已經喝醉了。
他拉住周韻的衣角，眼眶染紅，連鴉羽般的睫毛，都落下星點水汽。
“她怎麽能拋下我結婚呢！”
周韻捂著額頭，把許清風拋給王堯西，“MD，算了，你來吧，這家夥沒救了。”
王堯西把住許清風的肩，和周韻勸說的風格截然不同。
他柔聲細語，“清風啊，現在呢，人家含星姑娘還未出嫁，你要是再不搞快點呢，說不準你就真的只有吃人家喜糖的份了，所以你是要主動點追呢，還是主動點追呢？”
王堯西對準許清風眨眨眼。
許清風反應過來，“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我不能讓別的男人捷足先登。”
王堯西讚許地拍拍許清風的肩，點點頭鼓勵他勇敢向前沖。
但激昂的氣勢還沒保持個三分鐘，許清風又一臉擔憂地追問，“可她還會喜歡上我嗎？”
王堯西牙齒咬得嘎吱響，面上還是保持著溫柔的微笑。一雙稍有些狹長的眼眸在鏡片底彎出細小弧度，露出潔白牙齒耐心安慰，“你看你現在，名氣也有了，錢也有了，房子豪車都不在話下，多少女生追在你後面，所以你要有自信。”
“可是含星她不看這些。”
王堯西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但你看你長得也很帥啊，對吧，咱們高中時，你那臉就招引了不少女生，連當時給周韻送信的那女生，都是專門托周韻把信轉交給你的。”
“MD，王堯西，你提這事幹嘛！”周韻一花生米砸過去，想起這事，就覺得尷尬。
當時他還以為終於有女生看出他驚天動人的帥氣了，結果那女的，純粹是把他當送信工具人。
王堯西抓住被丟過來的花生，“別這樣嘛，我這不是在安慰清風麽，所以清風啊，連周韻現在都有女生找他要電話號碼，你怕什麽呀。”
“那......我試試？”
“試呀！”周韻喊道，肌肉結實的胳臂露在背心外面，拿著酒瓶一拄，“實在不行，哥幾個給你出謀劃策。”
——
結果第二天，許清風起來時，對昨夜發生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連自己為什麽躺在周韻的家裏，都記不太清了。
他來到辦公室時，含星正拿著資料站在覆印機前，旁邊還跟著個小尾巴。
“含星姐，你知道昨天那人有多尷尬嘛，一看認錯了，紅著臉急匆匆地就跑了。”張維孝邊說手裏還邊比劃，似乎是要把昨天的場景栩栩如生地全展現出來。
含星雖然對此沒什麽興趣，但還是在旁認真聽著，並沒有打斷。
“結果後來啊，特別巧，我去面包店買面包時，就又……”
張維孝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插過來的許清風擋在了身後。
他擡頭望著比自己高上一截的男人，嘴唇動了幾下，還是閉上了。
耳旁變得清凈，含星回頭就見許清風立在她和張維孝之間，稍有些近。
她往後退了小步，留出足夠距離，問道，“許主編有什麽事嗎？”
許清風垂眸望著她的瞳孔，想從裏面找出些別的東西，但什麽都沒有。
仿佛昨天那個對著他哭訴的人不是她，一切事情也都沒有發生過。
“許、許主編？能麻煩你讓讓我嗎？”張維孝在許清風身後小心提道。
許清風回頭，就見他手裏還拿著一堆要覆印的資料，便順帶取過含星手裏的，一齊交給他，“你幫含星覆印一下，我有事找她。”
“誒，許、許主編？”
不顧張維孝委屈巴巴地抗議，許清風低頭沈聲對著含星說了句，“跟我來辦公室。”
含星心裏稍有波動，但面上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對著張維孝尷尬地笑了笑，說了聲“拜托你了”，便跟上許清風的腳步。
“坐。”
含星坐在男人對面，手有些不自在地交叉。
就在心裏緊張得懷疑男人是否要提關於昨天的事情時，結果對方只拿出一疊資料，交由她手中。
“你去跑這個報道吧。”
含星接過，拿在手裏翻了翻，是城東的一個水上游樂場項目。
她微感困惑，正要詢問，許清風擡眸，眼色正經，“之前那個報道就不用你負責了，我已經派了其他人做持續追蹤，不過你做的那些工作當然也不是白費，該給你結算的酬勞一分也不會少。”
含星低下頭，心裏不受控制地湧上微微感動，“謝謝……”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你去工作吧。”
含星起身，手剛摸上門把手，身後又傳來許清風的聲音。
“如果以後遇到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
這句話的聲音聽著比之前柔和，不再是那種帶有官方正經的腔調。
含星點點頭，“之後若是工作上再遇到什麽問題，會及時告訴你的。”
門落，許清風靠著長椅玩著筆。
他什麽時候說是工作上的問題了，哪怕是私人問題，也可以找他啊……
-
含星下午有一個采訪，需要到桐樹街新開張的農貿市場收集材料。
原本這是其他人的工作，但因為臨時有事，就推給了她來幫忙。
含星帶上一個攝影小哥，兩人坐車來到桐樹街街口，找了半天，才找到隱在舊樓之間的市場，不大，更像一個放大版的菜市場。
兩人到市場中間拍了些照片，取了些素材。
一些好心的老大爺阿娘還免費給他們品嘗了一些新鮮到貨的水果。
拍了好一陣，市場入口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阿娘對著含星他們所在的方面大喊一聲，“小偷啊，那是個小偷啊！”
含星怔住，就見面前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少年懷裏抱著一堆蘋果向她這方沖了過來。
少年衣衫襤褸，就一件臟得看不出來顏色的背心和短褲。露在外面的肌膚黝黑，但上面細小的疤痕卻是異常清晰。
只聽那少年大喊一聲“讓開”。
含星還真就側過了身，卻在少年跑到她跟前時，暗自伸了個腿。
少年哪知人間險惡，毫無防備地摔了一個狗吃屎，懷裏的蘋果也骨碌碌地滾出了懷抱，落在了滿是爛葉的地上。
“我的蘋果，我的蘋果……”
少年連身上的傷都不顧，就跑去撿摔傷的蘋果，聽見身後阿娘拿著棍棒追趕上來，牙一咬，不舍地盯了蘋果幾眼就擡腿要跑。
含星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細小的胳膊，對方雖然瘦得跟個竹竿樣，但力氣倒還真不小，含星差點被他給帶倒。
“你放開我，放開我！”
少年急得滿頭大汗，卻最終被人團團圍住。
阿娘兩手叉腰喘著粗氣，“好你個小夥子，你敢偷我蘋果，還敢跑，看我不收拾你！”
阿娘擡起木棍就要動手，少年埋下頭緊閉著眼，哪怕一臉死不認錯的模樣，但微微哆嗦的身子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阿姨，稍等一下。”
含星擋在少年面前，不管她怎麽觀察，眼前的少年都不像是一個出生正常家庭的孩子。
當編輯這些年，她遇過不少人不少事，也具備一定的辨別能力。
少年雖然看著倔強，但被人圍著的那一瞬間，還是露出了些許羞愧。
“小孩兒，為什麽要偷蘋果啊？”
含星放柔嗓音，少年緩緩睜眼擡頭，但就是緊閉著幹裂的嘴唇不說話。
旁邊有人早想抱怨，“我們這市場沒開幾周，這小子都已經來我們這偷過好幾次東西了！別跟他廢話，直接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吧。”
一聽到警察局，少年連忙搖頭，下意識往含星所在的方向躲，“我不去警局，我不去警局。”
含星讓周圍的人安靜一點，然後輕聲詢問，“為什麽不能去警局啊，你知不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啊？”
少年睜開水靈大眼，嘴唇囁嚅半天，只拼命搖頭，結果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含星微斂起眉頭，她分明從少年臉上看到了一絲恐懼和不安，少年是想說的，但他不敢。
含星想了想，拉過旁邊的攝影小哥，耐心解釋，“知道這是什麽嗎，攝像機，姐姐在雜志社工作，就你每天看到的那些各種各樣的新聞，就是像姐姐這樣的人寫的，所以你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告訴姐姐，姐姐會幫你傳達給所有人。”
含星快被自己嬌柔的嗓音給說吐了。
不過好在是有作用的，少年眨了幾下眼，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拉長的陰影，看著有幾分楚楚可憐。
“你們真的能幫我嗎？”
少年說這話時，染上點點哭腔，那一張小臉委屈得人心都化了。
“當然，你想做什麽，姐姐都可以幫你。”
話音剛落，少年突然大哭起來。
那哭聲，仿佛是真的有萬千委屈，才能哭成這個樣子。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阿娘漸漸放下了棍棒，皺巴著臉道，“哭什麽呀，搞得像我欺負小孩子似的，不就幾個蘋果嘛，阿娘不怪你了，不過下次不準再偷了啊！”
可少年還是沒有停止哭泣，而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牽含星的衣角，在發現自己滿是汙垢的雙手時，又默默收了回來。
含星看見了，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說吧，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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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叫我許主編，我從沒覺得這個稱呼這麽討厭過！”
許清風舉著酒杯，嘴裏埋怨。
朋友搖搖頭，相視一望，心照不宣地念著：又來了。
“你怕什麽！既然都回國了，那就勇敢闖一闖啊。”周韻恨鐵不成鋼，註視著明顯已經醉得開始說胡話的男人。
“可是我怕啊！”許清風提高了音量，朝好友吼道，可隨即，又撇下嘴角，有那麽些委屈，“我怕我說出口，得到的是她的嫌惡，我怕我會逼走她......”
周韻氣得丟下手中的肉串，“你試都還沒試呢，你怎麽知道她是這反應。”
“我怎麽知道，我來了這麽多天了，她從來沒對我有過別的想法，就把我當成她的上司，畢恭畢敬。”
許清風忽然轉身，一把拉住王堯西的衣領，街燈落在他清雋的眉宇間，那雙琉璃似的眼睛裏，竟泛著清淺的粼粼波紋，“她的眼裏沒有我了，沒有我了！”
周韻把許清風從王堯西身上拉下來，看他一副活生生被拋棄的流浪狗模樣。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許記者許老師嗎！人家現在沒有男朋友，就去追啊，不然你回來幹嘛，還為了她跑去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難不成在那裏待一輩子，眼睜睜看著她結婚生子啊？”
“結婚？”許清風目光呆滯，明顯已經喝醉了。
他拉住周韻的衣角，眼眶染紅，連鴉羽般的睫毛，都落下星點水汽。
“她怎麽能拋下我結婚呢！”
周韻捂著額頭，把許清風拋給王堯西，“MD，算了，你來吧，這家夥沒救了。”
王堯西把住許清風的肩，和周韻勸說的風格截然不同。
他柔聲細語，“清風啊，現在呢，人家含星姑娘還未出嫁，你要是再不搞快點呢，說不準你就真的只有吃人家喜糖的份了，所以你是要主動點追呢，還是主動點追呢？”
王堯西對準許清風眨眨眼。
許清風反應過來，“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我不能讓別的男人捷足先登。”
王堯西讚許地拍拍許清風的肩，點點頭鼓勵他勇敢向前沖。
但激昂的氣勢還沒保持個三分鐘，許清風又一臉擔憂地追問，“可她還會喜歡上我嗎？”
王堯西牙齒咬得嘎吱響，面上還是保持著溫柔的微笑。一雙稍有些狹長的眼眸在鏡片底彎出細小弧度，露出潔白牙齒耐心安慰，“你看你現在，名氣也有了，錢也有了，房子豪車都不在話下，多少女生追在你後面，所以你要有自信。”
“可是含星她不看這些。”
王堯西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但你看你長得也很帥啊，對吧，咱們高中時，你那臉就招引了不少女生，連當時給周韻送信的那女生，都是專門托周韻把信轉交給你的。”
“MD，王堯西，你提這事幹嘛！”周韻一花生米砸過去，想起這事，就覺得尷尬。
當時他還以為終於有女生看出他驚天動人的帥氣了，結果那女的，純粹是把他當送信工具人。
王堯西抓住被丟過來的花生，“別這樣嘛，我這不是在安慰清風麽，所以清風啊，連周韻現在都有女生找他要電話號碼，你怕什麽呀。”
“那......我試試？”
“試呀！”周韻喊道，肌肉結實的胳臂露在背心外面，拿著酒瓶一拄，“實在不行，哥幾個給你出謀劃策。”
——
結果第二天，許清風起來時，對昨夜發生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連自己為什麽躺在周韻的家裏，都記不太清了。
他來到辦公室時，含星正拿著資料站在覆印機前，旁邊還跟著個小尾巴。
“含星姐，你知道昨天那人有多尷尬嘛，一看認錯了，紅著臉急匆匆地就跑了。”張維孝邊說手裏還邊比劃，似乎是要把昨天的場景栩栩如生地全展現出來。
含星雖然對此沒什麽興趣，但還是在旁認真聽著，並沒有打斷。
“結果後來啊，特別巧，我去面包店買面包時，就又……”
張維孝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插過來的許清風擋在了身後。
他擡頭望著比自己高上一截的男人，嘴唇動了幾下，還是閉上了。
耳旁變得清凈，含星回頭就見許清風立在她和張維孝之間，稍有些近。
她往後退了小步，留出足夠距離，問道，“許主編有什麽事嗎？”
許清風垂眸望著她的瞳孔，想從裏面找出些別的東西，但什麽都沒有。
仿佛昨天那個對著他哭訴的人不是她，一切事情也都沒有發生過。
“許、許主編？能麻煩你讓讓我嗎？”張維孝在許清風身後小心提道。
許清風回頭，就見他手裏還拿著一堆要覆印的資料，便順帶取過含星手裏的，一齊交給他，“你幫含星覆印一下，我有事找她。”
“誒，許、許主編？”
不顧張維孝委屈巴巴地抗議，許清風低頭沈聲對著含星說了句，“跟我來辦公室。”
含星心裏稍有波動，但面上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對著張維孝尷尬地笑了笑，說了聲“拜托你了”，便跟上許清風的腳步。
“坐。”
含星坐在男人對面，手有些不自在地交叉。
就在心裏緊張得懷疑男人是否要提關於昨天的事情時，結果對方只拿出一疊資料，交由她手中。
“你去跑這個報道吧。”
含星接過，拿在手裏翻了翻，是城東的一個水上游樂場項目。
她微感困惑，正要詢問，許清風擡眸，眼色正經，“之前那個報道就不用你負責了，我已經派了其他人做持續追蹤，不過你做的那些工作當然也不是白費，該給你結算的酬勞一分也不會少。”
含星低下頭，心裏不受控制地湧上微微感動，“謝謝……”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你去工作吧。”
含星起身，手剛摸上門把手，身後又傳來許清風的聲音。
“如果以後遇到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
這句話的聲音聽著比之前柔和，不再是那種帶有官方正經的腔調。
含星點點頭，“之後若是工作上再遇到什麽問題，會及時告訴你的。”
門落，許清風靠著長椅玩著筆。
他什麽時候說是工作上的問題了，哪怕是私人問題，也可以找他啊……
-
含星下午有一個采訪，需要到桐樹街新開張的農貿市場收集材料。
原本這是其他人的工作，但因為臨時有事，就推給了她來幫忙。
含星帶上一個攝影小哥，兩人坐車來到桐樹街街口，找了半天，才找到隱在舊樓之間的市場，不大，更像一個放大版的菜市場。
兩人到市場中間拍了些照片，取了些素材。
一些好心的老大爺阿娘還免費給他們品嘗了一些新鮮到貨的水果。
拍了好一陣，市場入口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阿娘對著含星他們所在的方面大喊一聲，“小偷啊，那是個小偷啊！”
含星怔住，就見面前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少年懷裏抱著一堆蘋果向她這方沖了過來。
少年衣衫襤褸，就一件臟得看不出來顏色的背心和短褲。露在外面的肌膚黝黑，但上面細小的疤痕卻是異常清晰。
只聽那少年大喊一聲“讓開”。
含星還真就側過了身，卻在少年跑到她跟前時，暗自伸了個腿。
少年哪知人間險惡，毫無防備地摔了一個狗吃屎，懷裏的蘋果也骨碌碌地滾出了懷抱，落在了滿是爛葉的地上。
“我的蘋果，我的蘋果……”
少年連身上的傷都不顧，就跑去撿摔傷的蘋果，聽見身後阿娘拿著棍棒追趕上來，牙一咬，不舍地盯了蘋果幾眼就擡腿要跑。
含星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細小的胳膊，對方雖然瘦得跟個竹竿樣，但力氣倒還真不小，含星差點被他給帶倒。
“你放開我，放開我！”
少年急得滿頭大汗，卻最終被人團團圍住。
阿娘兩手叉腰喘著粗氣，“好你個小夥子，你敢偷我蘋果，還敢跑，看我不收拾你！”
阿娘擡起木棍就要動手，少年埋下頭緊閉著眼，哪怕一臉死不認錯的模樣，但微微哆嗦的身子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阿姨，稍等一下。”
含星擋在少年面前，不管她怎麽觀察，眼前的少年都不像是一個出生正常家庭的孩子。
當編輯這些年，她遇過不少人不少事，也具備一定的辨別能力。
少年雖然看著倔強，但被人圍著的那一瞬間，還是露出了些許羞愧。
“小孩兒，為什麽要偷蘋果啊？”
含星放柔嗓音，少年緩緩睜眼擡頭，但就是緊閉著幹裂的嘴唇不說話。
旁邊有人早想抱怨，“我們這市場沒開幾周，這小子都已經來我們這偷過好幾次東西了！別跟他廢話，直接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吧。”
一聽到警察局，少年連忙搖頭，下意識往含星所在的方向躲，“我不去警局，我不去警局。”
含星讓周圍的人安靜一點，然後輕聲詢問，“為什麽不能去警局啊，你知不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啊？”
少年睜開水靈大眼，嘴唇囁嚅半天，只拼命搖頭，結果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含星微斂起眉頭，她分明從少年臉上看到了一絲恐懼和不安，少年是想說的，但他不敢。
含星想了想，拉過旁邊的攝影小哥，耐心解釋，“知道這是什麽嗎，攝像機，姐姐在雜志社工作，就你每天看到的那些各種各樣的新聞，就是像姐姐這樣的人寫的，所以你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告訴姐姐，姐姐會幫你傳達給所有人。”
含星快被自己嬌柔的嗓音給說吐了。
不過好在是有作用的，少年眨了幾下眼，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拉長的陰影，看著有幾分楚楚可憐。
“你們真的能幫我嗎？”
少年說這話時，染上點點哭腔，那一張小臉委屈得人心都化了。
“當然，你想做什麽，姐姐都可以幫你。”
話音剛落，少年突然大哭起來。
那哭聲，仿佛是真的有萬千委屈，才能哭成這個樣子。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阿娘漸漸放下了棍棒，皺巴著臉道，“哭什麽呀，搞得像我欺負小孩子似的，不就幾個蘋果嘛，阿娘不怪你了，不過下次不準再偷了啊！”
可少年還是沒有停止哭泣，而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牽含星的衣角，在發現自己滿是汙垢的雙手時，又默默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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